Starling°

青春疼痛文学 没头没尾没逻辑没文笔 要什么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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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毕跟我说，向挽葵要结婚了。

  我花了几秒钟来思考这个人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记忆宫殿深处、某些高中时代的碎片缓慢地拼接起来，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嗓门很大，是英语课代表还是语文课代表……我没印象了。不过我还记得她在午休时发表的某条惊世骇俗的言论：“老娘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从向挽葵当时的语气和表情来看，这还挺具有说服力的——如果我没有恰好撞上她有意投过来的视线的话。

  这句话想必是说给我听的。因为之前那节体育课上我用行动拒绝了她的暗恋——谁会在意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递来的一瓶水呢？

  毕竟我真的长得还可以。满分十分的话我给自己打九点五。从小学开始，暗恋我的异性就没有断过。什么同社团的学姐、初中部的妹妹、和我以兄弟相称的源哥、和向挽葵前后桌的彭珈……话虽这么说，我的情史可是简单得很：初恋在初一开始，初三结束。不是什么毕业分手——那个女的劈腿，对方是个社会哥。

  从此我就受了情伤，再也没有过恋爱的经历，只因没有人能够替代初恋在我心中的地位……这个借口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且不可信，但是我用它来搪塞所有人：搪塞父母、搪塞哥们儿、搪塞同事和同学，同时也用来拒绝向挽葵。

  我估摸着彭珈已经把我卖了个干干净净。这样也好，不用我费口舌了。理工科直男的演技想必大家都懂。更何况向挽葵好像还是通读莎士比亚与萝卜生的文综大佬，在她面前被戳穿还是挺尴尬的。

  虽然我不喜欢她。

  以上这些就是我记忆里有关向挽葵的全部了。高一之后我就回家准备出国了，我拿到offer的同时她应该在学校里摸鱼——她好像是要报送的。

我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把这点不太明晰的记忆捋过一遍，然后问：“所以呢？”

  “你不去参加婚礼吗？好歹大家是三年高中同学，这点情谊不会没有吧老胡？人家都说了不用随份子的……”

  我礼貌地提醒了毕衍我和向挽葵只有一年的同学情谊，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我最近刚回国，和各位老铁都好久不见，就当去和这群老男人联络感情了。

  顺便也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向挽葵心中的白月光。

——

  向挽葵人缘真的很好。我在她的婚礼现场见到了绝大多数的高中同学，甚至还有几个我的初中同学。我张望了半天，眼睛没有看到作结婚装扮的人，耳朵倒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隔壁桌上的惊世骇俗言论：“就是你这个人破坏了我孤独终老的计划！”

  的确是向挽葵会说出来的话。她和她的丈夫都穿着日常的外套和牛仔裤，身边正装的宾客们反而看起来更像是婚礼的主角。对方看起来有一丝尴尬，摸摸鼻子自言自语道：“说得好像你有哪个计划会完成的一样……”

  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她一边佯装生气地拉扯男人的衣领，一边朝我们这桌走来。我们这一桌上都是一同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兄弟，如今半数是格子衫、半数是管格子衫的人。有几位已隐隐有了中年秃顶的趋势。向挽葵先跟比较熟的老汪（也是她初中同学）聊了两句，然后开始挨个向她老公介绍我们。

  “这是毕衍，当年在mun上可把我坑的好惨……这位是……”她愣了几秒。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有惊讶和惊喜，还有点女高中生见偶像的激动，唯独没有我预想的“我们错过了”的感慨。

  向挽葵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我一直想知道。彭珈说向挽葵只喜欢我的脸。我想这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连熟识都谈不上，更别提深入的了解了。可是男人吧总归有那么一点骄傲的劣根性，总盼望着对方爱着的是自己的全部。毕竟，“你吸引我的只有脸”，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太让人挫败了。

  “啊这位是胡谭一！我高中班里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哎几年不见真是越来越帅了……不过现在我心里的NO.1是这家伙啦！”她很放纵地笑着，眼底是细细碎碎的星光，折射出幸福的神情。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失望的：我从来都觉得，那些暗恋过我的异性一定在内心的某一处给我留了一方不小的空白等着我填补。就算她们另有所爱，那样的感情付出也一定夹杂着遗憾。总之，像向挽葵那样，把我彻底忘了，然后去全身心地爱另一个人，是决计不可能的。

  今天这个幼稚想法被现实嘲笑得体无完肤。我像个小孩子一样，百无聊赖地用肉排的酱汁在盘子上创作后现代艺术，给台上向挽葵的回忆留了一只耳朵。

  “我跟老江老夫老妻啦。”

  一片起哄的嘘声。

  “干嘛啊干嘛啊，我六岁记事，五岁就认定他，非他不嫁啦。”

  然后她就开始用如同老师讲课般的语调讲述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什么同吃一根pocky啦，互穿外套啦，连麦写作业啦……

  都是很平淡的、很幸福的、相爱的人都会做的事。

  我曾经觉得相貌平平的人不配拥有爱情——至少不配拥有我的爱情。所以我总是礼貌地拒绝那些爱慕着我的异性，原因无他：你的皮囊无法引发我的兴趣，更何况你的灵魂呢？有趣的灵魂一大把，好看的皮囊万里挑一。

  我有点不明白，向挽葵为什么会暗恋我。

  明明她已经和所爱之人相识相知那么久了。

  “你还在在意这件事啊？哎真是没想到……”

——

  我盯着屏幕，思考文科生的省略号到底代表着什么。

  “你问这个我也不太记得了啊……”

  这个省略号表示说话者犹疑不决。

  “大概是因为你的脸很好看吧，我也没印象了，嘿嘿。”